伏天的寂寂午后,躲在空调房间里,隔着玻璃看着窗外毒辣刺目的太阳,无由来想起城南的樱园,且不止一次。城南的樱园,该比我更加寂寞吧?
城南樱园,声名赫赫,植树万株,号称千亩,亚洲最大,据说,投资1.2亿,兴建至今,也亦近四年,完工的日子犹未可知,花,倒是一年一年愈来愈烈地开着了。
夏季,入伏之前约半月一个周末的傍晚,天还不算太热,我去了一次,之后,樱园的荒寂便时时萦萦于心,那片阔大又旷寂的园子啊!我怎么说才好呢?
花,早已是不见了的,我去,是想寻果子。大多的树,花开是要结果子的,樱花是不是也该结点樱桃出来呢?
我心智的某些层面常停滞在童年幼稚纯真的思维里,喜欢对一些事物作一厢情愿的想像,我深为曾经开了那么多的花却不见一个果子的樱花树遗憾,你们除了好看,还有什么用处呢?还有那些花儿,那些花儿都哪去了呢?当时,也并没有听谁说起去集樱花的花瓣作闻香助眠的花枕,或是用樱花制作美颜的精油什么的,除了这些,我想不出樱花的花瓣还有什么功用,如果没有,那么,那些春天里海一般、潮一样的樱花花全都随风了么?
美人如花,红颜薄命,讲的是女人的青春像花儿一样短暂,其实,天下哪个女人的青春算起来都比花期要长,不是有云“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么?樱花的花期其实只仅仅4到10日便萎谢了。
关于花与植物的关系,细究起来,让人觉得很不好意思,德国哲学家叔本华说,“花,是植物的生殖器”。这一定义,在植物学界也是得到确认与支持的。这么说来,人类与植物在性情和态度上恰恰相反,唯有植物,才喜欢那么张扬地把花开得到处都是,从不避讳地把生殖器亮给天下。而人,都把生殖器官当作隐私加以忌讳和掩盖的,比如,夏天女人的胸衣,无论天气多热,都紧紧地勒着,尤其是出门,我想,肯定有不少人因为讨厌必须勒着胸衣而懒得出门。是谁发明了胸衣又率先勒上的呢?那个发明胸衣的,大抵是最先起邪念的,不如花儿纯洁率真,就那么在该盛放的季节,不分场合、不计娇羞地开着。
犹记得春天的樱花园。温暖的三月开始陆续上人,特别是周末的时候。花期早的是那些单瓣的白色樱花,为了抢占先机,早早地把生殖器袒露出来,是不是也有比之人类“丑人多作怪”之嫌?
樱花大面积盛放的时间在四月,花愈盛,人愈多。每年,政府都对城南的樱园都加以特别组织和安排,要求各单位以自愿者的名义周末到樱花园去劝导不文明的行为,比如,那些爬上樱花树拍照的,折断樱花树枝的。想想多可笑?那些骚扰花的生殖器、断送花的生育期的人们啊!也只有人类能干出那样的事,把一种植物的生殖器摘下来,插在花瓶里,或是送给心仪的人。而后,那个接过生殖器的人把鼻子恨不能埋进去,嗅嗅,说“好香啊!”如果花有知觉,一定痛恨死了吧?正是那可恶的人类,把花与大自然之间一年一度的交合给破坏了。
樱花园的热闹不过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前文有述,樱花的花期仅仅4至10天左右。樱花园的花能维持一个月的时间,是由几十种樱花陆续开放,形成的群体花期。花多而美,尤其是樱花。日本以樱花出名,武大也以樱花出名,武大的樱花与日军侵华脱不了干系。据说,武大的樱花正是年日军侵华,武大被占领,辟为侵华的中原司令部,那些长住武大的日本人种下的。武大樱虽盛,名气并不好,总是让人把它与日本联系起来,与中华民族的那段耻辱和国恨联系起来。
看花要有看花的心情,无须看花的热闹。我是极不喜欢在樱花盛放的时节,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去凑那个热闹的,除非单位派去,以文明劝导自愿者的名义顺便看一下,由此,城南的樱园,樱花盛放的时节,我去通常不超过两次。
7月初的那天,傍晚的天空阳光尚不炽烈,气温也不闷热,闲步亦是正好的光景,我携一友,起初还敢在樱园里随意走走,俯身去研究一片开着细小的黄花,叶子深绿,茎枝坚挺,高不盈尺的草本植物,用手机百度一下,才知道她不是野草,它的名字叫草木犀,好处诸多,不仅是优良的家禽饲料和绿肥,还有清热解毒、杀虫、利便、治疗肤疤等功效,有一种药,叫草木犀流浸液片就是这种草提取而成的,几十到几百元一盒不等,可治疗整形手术肿胀、静脉炎等。我摘了几片叶子咀嚼,微苦清爽。
我是那么感觉的,樱花树过了花期,其形态与其它杂树就没有什么分别了,所以,那日的樱花园除了树就是树,除了大,除了安静毫无特色。若说特色要算是园子里的野草了,密密麻麻的野草,种类繁多,铺天盖地。尤为集中的要数一种独茎、细叶、形状特别单调,一米来高的蒿类植物,若以株数计,定千倍、万倍于樱树。我亦用手机查了,原来,它也是有名字的,叫“小蓬草”,算是一种入侵植物,它们极其旺盛地生长着,樱花园土地的养料,定是被它们蚕食掉了不少,它们实际上已对樱花园的欺凌形成了包围之势,使樱花园更像一座荒园。
园子里有几处半囵囫碴的建筑,一些石板、水泥制品杂乱地堆着,无人施工,已经成形的建筑尚未修饰,皆是泥石的本色,呈现出的气息令人哀伤。几处人造假山,即不雄浑,亦不灵秀,那些尚未堆砌的顽石七零八落的,显现的亦是摇摇欲坠的残破之像,早先铺就的青砖小路表层都已经被风化成了碎粉残片,整个樱园寂静无声,不但没有什么人来,似乎鸟雀的鸣叫都是那么稀少。突然就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不敢再往樱园的深处去了。想想当年,这里曾是春播秋种,年年庄稼、四季有劳作身影的肥地沃土啊!现如今,除了繁荣的春天,有十一个月的时间是被冷落的。
为什么这些年,那些华而不实的花占了上风呢?从樱花园回来之后,我经常想到这个问题,想那片花期之后寥落寂静的园林,想那些各有名字的野草,在这暑热的天气,更加无人问津,更加寂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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