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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道院坐落在潍坊市奎文区广文街道,大致处于虞河路、南乐道街、鸢飞路和北乐道街构成的方形之内。作为美国基督教长老会的重要传教基地,乐道院早已淡出了历史,只有几处遗址见证着往日的繁华和现在的宁静。
基督教起源于公元一世纪的巴勒斯坦,与佛教、伊斯兰教并称世界三大宗教,其信仰中心是耶稣基督。基督一词来源于希伯来文的弥赛亚,也就是上帝派遣的救世主之意。耶稣基督的原意为耶稣是救世主。基督教一词在中国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基督教指凡是信奉耶稣基督的包括罗马公教、正教、新教在内的所有教派,狭义的基督教仅指马丁·路德发起宗教改革后诞生的新教。新教强调《圣经》的绝对权威,但赋予信徒解释《圣经》的权利。由于信徒对《圣经》有不同的理解,因而产生了不同的派别,长老会就是其中的重要派别。
长老会之“长老”一词来自该教派以长老为主体的管理体制。长老是信徒推选的代表,负责管理教会事务,但不放弃世俗工作。美国基督教长老会诞生于年,其派驻中国的传教士中,狄乐播(RobertMcCheyneWateer)和狄考文(CalvinWilsonMateer)兄弟对乐道院的兴盛作出了重要贡献。
狄乐播是乐道院的创建者。关于狄乐播,19年刊印之《山东潍县广文中学五十周年纪念特刊》有一小传,小传曰:“牧师狄公乐播,美国片司非尼亚省(即宾夕法尼亚州,作者注)人,生于主后一千八百五十三年二月八日,天资颖敏,急公好义,富有基督之精神,刚毅有为。于主后一千八百八十一年,本基督博爱大意,同元配阿撒拉氏,梯山航海,来吾中华。因乃兄狄考文住足登郡(即登州,现名蓬莱,作者注),备习华语。一千八百八十一年冬,来潍布道,购地筑室,昼而督工,夜自守卫,亲冒矢石者数年,乐道院于以成立,斯时风气未开,国人歧视,詈迫交加,且不数年而阿氏因病辞世。身居异国,形影相吊,举目无亲,令人难堪。而牧师竟积极治理会务,苦心经营,不遗余力,邻潍十余县境,创办三十余区会。得闻福音真道者不可以数计矣,所可幸者,继配丁珍珠氏,天生聪敏,和蔼成性,学识渊博,精通医术,凡牧师所筹备计画者,如文华中学、文美女子中学、妇女学道院、滕县新民中学、东鲁圣经学校,以及城市布道会、协理会等,丁氏无不与有力焉。牧师自奉俭约,所储蓄者,非周济教友,即助人求学,而捐建教堂,资助教士,尤为其一生乐事。平素处世刚果,待人宽厚,惟屡年操心过度,积劳成病,鼻孔流血,精神昏迷,卧床年余,竟于一千九百二十一年九月五日溘然长逝,开追悼会时,多人呜咽不能成声,追念牧师对于教会之功伟矣,其生平感人之事,笔不胜述,兹特举其荦荦大端者,以为后世法焉。”
小传中“一千八百八十一年春,来潍布道,购地筑室”一语,可作两种解释:一是年底来潍布道;二是年底,来潍布道并购地筑室。参考年刊印之《潍县志稿》卷三,可知上述两种解释都不全面。《潍县志稿》卷三记载:“光绪八年壬午(即年,作者注)夏六月,美利坚人狄乐博(原文如此,作者注)买地于城东南之李家庄,计五亩五分,每亩京钱二百五十千。次年建筑教堂。”
狄乐播选择在潍县城东南李家庄建造乐道院的原因无从查考,优越的地理环境恐怕是最重要的选项。据《山东潍县广文中学五十周年纪念特刊》记载,乐道院“南有凤凰雷鼓诸山屏列,北有虞河蜿蜒环绕,形势优美。附近城郊,绝无市尘习气;独成村落,颇有园林风味。院内外多树,北有农场七十余亩,小河曲流蜿蜒其间,两岸杨柳荫浓,课余之暇,游休其间,一吟一咏,均足以畅叙幽情。”
狄乐播小传中关于乐道院的建造过程极为简略,仅有“昼而督工,夜自守卫,亲冒矢石者数年”等语,倒是曾经跟狄乐播共事过的默里夫人(MrsEEMurray)和卫礼士(RalphCWells)记述了狄乐播创建乐道院的艰难以及热情。默里夫人在《潍县庆祝广文中学建校50周年》一文中写道:“狄乐播医生买地建房,目的是创建一个中心向整个山东省传播福音。潍县当地的敌对势力非常强大,他不得不持枪保护建筑材料的安全。那时候根本没有医生和教师到来,只有几个感兴趣的探索者。”卫礼士在《关于广文中学的历史记忆》一文中写道:“没有人比狄乐播医生夫妇更忠于一个信念,那就是看到这一地区的基督教徒们迫不及待地让自家的孩子接受教育。几乎在车站(潍县火车站,作者注)营业的同时,他们便开始安排组建男校和女校……名字分别是文华和文美。狄乐播医生在旅行途中,总是不停地寻找有前途的学生,不管在哪里找到这样的学生,他都会马上催促家长将他们送往潍县,进入上述两所学校。”
因为传教士是在清政府被迫签订的一系列不平等条约的保护下进入中国的,因为传教士传播的理念跟中国传统文化产生了强烈冲突,庚子年也就是年的那场大火也就在所难免。《潍县志稿》卷三记载:“光绪二十六年庚子(即年,作者注)夏五月二十九日晚,匪焚李家庄乐道院,焚死教民朱东光、刘作哲二人,楼房四十二间,瓦房一百三十六间。”于沅伯在《烧洋楼》一文中详细记述了失火的经过以及善后事宜:“双辰,姓陈,名锡庆,因生于年(光绪六年,原注)辰年辰时而得名……年5月29日夜晚,双辰备好引火物品,装好一桶煤油,偕同于鸿飞等七人,隐蔽在李家庄头墓地里。三更以后,人们一般都已入睡,双辰等越墙跳入乐道院内。窜进教堂,将煤油泼在门窗上,用引火物点起火来。一霎时,熊熊烈火,四处飞腾,大火趁着风势,越烧越旺,只见火光冲天,砖瓦纷飞。……事后,教堂将情况上报,控告双辰,要求惩办纵火犯,赔偿损失。不久,双辰等七人依次被捕,县长曾奎被撤职,待罪办理善后。后与洋人几经磋商,议定赔款五万两银子,由县地丁款项拨付,火案方作了了结。一年后,县衙将双辰等七人释放。”
狄考文是狄乐播的长兄,其对乐道院产生直接影响是在乐道院重建后开始的,尽管以前其曾经多次到访乐道院。
狄考文比狄乐播年长17岁,他们都生于宾夕法尼亚州,身上都流淌着苏格兰和爱尔兰人的血液。除了狄乐播,狄考文还有着三位弟弟和两位妹妹。二弟约翰·劳瑞尔(JohnLowrie)先在上海长老会出版社即美华书馆工作五年,后到北京公理会出版社工作,并在北京去世。小妹莉莲(Lillian)曾经在登州和上海的女校教书,后因丈夫健康状况恶化不得不随其返回美国。大妹詹妮(Jennie)要求并被批准到中国工作,后因健康原因不得不放弃了中国之行。
狄考文是从纽约乘船来到中国的。关于这次航程,狄考文的学生王元德和大学同学费舍(DanielWebsterFisher)都有记载。王元德在年所作之《狄先生传》一文中写道:“一千八百六十三年,总会函遣先生来中国,嘱令夫妇同行。夫人欣然从之,略无难色,先生乃大喜。即于七月三号,治装自纽约登程,拜辞父母,移其爱以素未晤面之华人,盖本基督之心也。维时轮船尚未发明,乘舢板漂泊水国者六圆月。备尝艰辛,濒于死者不知凡几,卒至山东登州而胥宇焉。”费舍在年出版之《狄考文》一书中写道:“这次航行往最好了说也是乏味和令人厌烦的。船上可供乘客使用的设施极度匮乏,即使包舱也只是通风极差的很小的房间,即使这样的房间遇到恶劣天气还不得不关闭窗子。船上唯一可以锻炼身体的地方是约0英尺长的尾楼甲板,在尾楼甲板上同样毫无愉悦可言。大型船舶上常见的娱乐活动,狄考文几乎从未体验过。漫长的航行中,食物不仅种类单调,而且或多或少地腐烂变质。热带海域天气炎热,远离赤道海域的11和12月份,天气又变得异常寒冷。晕船是不可避免的。一群在性格和目的上几乎没有共同之处的乘客和船员长时间束缚在狭小的空间,即使不得不紧密接触,也缺乏亲和力并且难免磕磕碰碰。”
年1月初,狄考文到达登州。陪伴狄考文从纽约上船并完成整个旅程的,只有妻子狄邦就烈(JuliaBrownMateer)和郭显德(HunterCorbett)夫妇。狄考文在登州生活了40年,创建文会馆是其在登州作出的最大贡献。文会馆是中国第一所真正意义上的大学,其英文名称为登州学院。作为大学的文会馆是年由美国长老会差会本部授权创办的,后来演变成广文大学和齐鲁大学。从一个只有6名学生的蒙养学堂,到中国第一所真正意义上的大学,狄考文所付出的艰辛可想而知。也许太留恋生活了40年的登州,狄考文断然拒绝了山东差会做出的将文会馆迁往潍县的决定。他在致美国长老会差会总部的信中写道:“文会馆耗费了我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我理所当然地对它的未来怀有浓厚兴趣。我不情愿看到文会馆从上帝安排的地方迁走,不情愿看到凝结着我的心血的所有建筑、暖气设施、供电设备以及其他用具毁于一旦,也不情愿看到我所付出的大量金钱遭受损失。上帝的旨意不容忽视,登州的自然优势也不容忽视。”
狄考文的努力没有收到预期效果,年6月1日,美国长老会和英国浸礼会在青州举行联席会议,最终决定将隶属美国长老会的坐落在登州的文会馆和隶属英国浸信会的坐落在青州的广德书院共同迁往潍县乐道院,合并成立文理学院。文理学院在乐道院期间,中文名称为广文学堂或者广文大学。广文二字分别来自广德书院和文会馆的第一个汉字。
虽然狄考文反对将文会馆迁往潍县,但定居潍县后的狄考文很快恢复了在登州生活期间的乐观和敬业。年12月21日,他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文会馆已经全部迁至潍县,现在大约有名学生。新校舍非常漂亮,比我们在登州的校舍好多了。我和艾达(即AdaHaven,狄考文之继夫人,作者注)都到了潍县,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我们同我的弟弟狄乐播住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大家庭。这种安排很适合我们。我没有在学院任教但住在学院里,离开学院我会产生失去家的感觉。我希望学院有一个广阔的发展前景。”狄考文在关于他和妻子至5年年度报告中写道:“这个秋天,我监督建造并装配了一间工作室,安装了一台2马力的供学校取暖和照明用的蒸汽锅炉,以及供取暖用的蒸汽管道,指导装配了发动机和发电机并架设了供学校照明用的电线,指导安装了一台风车水泵和水箱,指导铺设了为学校和部分家庭供水的管道。另外,我还为自己和妻子建造了7间中国式的房屋,用作书房、寝室、库房、储藏箱包用的储藏室和放置煤炭用的储煤室。”狄考文有时将自己居住的7间中国式房屋称为“边境”,因为这7间房屋与靠近乐道院围墙的一小块外国人墓地只隔着一条羊肠小道。
在乐道院生活期间,狄考文除了短时间代理文理学院监督,大多数时间致力于《圣经》中文版的修订工作。狄考文不仅是一位在山东生活了45年的传教士,更是一位举世公认的汉学家。它不仅用汉语编写了算术教材《笔算数学》、几何教材《形学备旨》、代数教材《代数备旨》、汉字学习教材《分字略解》等,还为外国人学习汉语编著了《官话类编》。狄考文主持翻译的《圣经》被学界公认为最规范的白话即现代语言译本,对中国新文学起到了催生和示范作用。
在代理文理学院监督期间,狄考文作出了让他心碎的决定,那就是开设了英语课程。狄考文坚持用汉语教学,不允许学生学习英语。他担心学生学习英语会影响对中国经典的学习,更担心学生掌握英语后会失去在中国传播基督教的兴趣。他在告别世界的前一年,也就是7年,依然在给朋友的信中不无感慨地写道:“多少世纪以来的旧信仰正在迅速崩溃,但什么将是新的信仰呢?……这些年轻人着魔般地学习英语,因为英语里有金钱。随着英语图书报刊越来越多,正在播下不可知论、怀疑主义和理性主义的种子。现在的呼吁是,谁来信奉真理?谁来矫正时弊?”
文理学院虽然开设了英语课,但还是预设了限制性条件。关于这些限制条件,郭显德的儿子郭查理(CharlesCorbett)在《齐鲁大学》一书中写道:“1.只对正式学生教授英语;2.英语是选修课;.只在最后年开设英语课,授课时间是每周5天,每天1学时;4.学生在学期考试中所有科目的平均成绩达到80分,方可学习英语,在学习英语以后,还必须在包括英语在内的所有科目中保持这个平均成绩;5.文理学院中学习英语的学生每年要交纳包括该科一切开支在内的最低费用0元。”
年,狄考文在演讲中表示:“我决定把我的一生献给中国。我希望在那里生活,在那里老去,在那里长眠”。6年,狄考文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中国是一个伟大的国度,未来无限美好。我庆幸有机会为她迈向美好未来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7年,狄考文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中国正从沉睡中苏醒。由于传统习俗和保守观念的侵蚀,她的神情依然呆滞,但眼睛毕竟睁开了。”
带着某种程度的满足和永恒的遗憾,狄考文和狄乐播先后进入了天国。文会馆、广文大学和齐鲁大学的学生以及众多得到狄考文和狄乐播恩惠的人,经常仰望星空,极力捕捉狄考文和狄乐播隐藏在天国的身影。狄考文和狄乐播离开了人世间,却留下了许多困惑和疑问,关于东西方文明的融合与撞击,关于中华文明的传承与发展,关于人的灵魂的净化与升华……许多人不免忧心忡忡:“没有了狄考文和狄乐播,人世间是否会变得孤独和寂寞?”